王雨暮望着窗外的天色,黄昏时的夕阳照进暖光,令他的面孔阴翳不明。他又看向病床上的老人,“今天就出院吧,总是在医院躺着也不合适,堂口还需要您。”
王鸿无奈地觑了王雨暮一眼,开始闭目养神。
“王雨霁交了个新朋友,长得真不错,就是不知道功夫如何——”王雨暮意有所指,“躲不躲得过子弹呢。”
“你总去惹他。”王鸿冷冰冰地陈述事实。
“他很讨厌,很碍眼,谁都更愿意看着他,希望他得到一切。”
“雨暮,我只是希望这些年的付出不会付之一炬。”
“是吗?所以我是那个拿着火把的人?”王雨暮笑起来,低沉中带着叫人毛骨悚然的癫狂。
王鸿叹了口气,他想夏虫不可语冰,而他也不能和王雨暮说清自己的想法。他的确看重王雨霁,因为只有王雨霁堪当大任、不孚众望,而不是只知道狭隘算计的王雨暮,他会毁了一切的。
卢卡喝完咖啡,往餐厅外走了不到二十码,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拦住他。
“你来做什么?”
来人显然很紧张,神态慌乱又凶恶,“我知道你现在跟中国佬混,也知道你混出名堂了,现在把身上的钱交给我。”
卢卡翻了个白眼,“你干脆直接找赌场老板抢钱更合适,省了中间环节了,姐夫。”
那个称呼却像扣开保险的动作,让来人颤抖着手掏出枪对准卢卡。
卢卡显然没想到这孬货还敢拿枪勒索,顿觉怪异,但他没带防身的武器,被迫落了下风。他看着黑黢黢的枪口,在心里啐了声。
“我没带钱。”
“你刚从全城最贵的餐厅出来,没带钱,骗他妈谁呢!”
“是别人请的客。”卢卡带了零钱,但他一分钱都不想给,不想这傻子下回又来找麻烦。
“请客的呢,把他找来。”
“人早走了。”
“你他妈玩我呢?”他激动起来,挥着枪的动作吓跑了整条街的人。
卢卡很无奈,他没想到会被这号人勒索,真是有点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意味。他把手伸进怀里准备拿钱打发掉麻烦,却在动作的时候,被那蠢货误认是掏枪。他像是被威胁到,下意识地对着卢卡腹部开了一枪。
卢卡猝不及防,等他反应过来时,已经捂着肚子跪倒下去,而他的姐夫早就慌乱地逃离了,连确认他是否带了钱的举动都没有。卢卡死死捂住伤口,血不断地从指缝渗出来,他望着空荡荡的街道,只好朝着电话亭挪动。
等他摸到电话的时候,他甚至在想自己的血是不是能像罐装饮料似的装满电话亭。他打给了王雨霁,却无人接听。他咒骂着,催促着对方快点接听,然而那破铃声好像也唤不醒王雨霁,他只能在这小盒子里焦急地等待着。
他有些站不住,握着电话的手也开始发软,眼前炸开星星点点的黑斑。
真怪,他杀了那么多人,居然不是被报复的仇家杀死,而是即将死于一时起意的无赖之手。
电话铃响个不停,好像催促着时间的前进。
“先生,您的电话。”
王雨霁应言前来,拿起话筒道,“怎么了?”
王雨霁推开门,看见王雨暮正朝着他笑,又是那样不怀好意,像窥视猎物时吐信的毒蛇。
主位坐着堂口现任的话事人王鸿,他抬了抬眼,算是知晓王雨霁的到场。而那个总是缺席的大哥王雨熙正阴恻恻地盯着他,那病态阴狠的模样像是被药水泡过的尸体。
王雨霁皱了皱眉,想着这算哪门子的家宴,鸿门宴还差不多。他与这二人装着兄友弟恭,在座的四人其实早就心知肚明,他们之间无甚情意。
王雨霁貌似无意地问道:“怎么把叔叔接出院了?应该多养息些时间才对。”
“如果父亲不在,又怎么请得动你这尊大佛呢?”王雨暮接过话。
王雨霁料想也是他自作主张,笑着回道,“只要你一句话,我肯定来。何必劳师动众的。”
“是吗?那如果我说,让你杀了老东西呢?”
王雨熙倒吓了一跳,“你说什么!”
“我说,”王雨暮拿着叉子敲了敲杯口,“抱歉啦。”
砰的一声枪响,王雨熙的血溅满了桌子。
王雨霁被这阵仗吓住,他猛地站起身来,却被王雨暮叫住。
“哥,外面要下雨了。”
“你为什么要杀王雨熙,你刚才明明还说要……”
“他很碍事啊。”王雨暮没看他,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银叉,“而且大家会更喜欢大哥‘救父捐躯’的故事吧?”
“什么救父捐躯,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“大概就是,你想杀了父亲上位,而大哥为了阻止你却被杀掉的故事。”
“谁会信你的鬼话?”
“诶,这可不好说。等你死了,就有人信了。”
“你真是个疯子。”王雨霁咬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