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帝时的“明令禁止”,到了现在将近百年过去,大约也就只有御史记挂了。阿四在三月时姬赤华的生辰宴上看到不少人击鞠穿的就是胡服,不过几个阿姊确实是很少穿的,大约是免得落人口实。至于在宫里非得穿一些繁复的衣裳,这点也只有谢有容做到,其他的阿姨们穿什么的都有,早就不分女男装了。至于阿四自己,天气炎热只穿一件夏布两当的时候也不少见,只要不受冻受热,没人会挑拣她的穿着。阿四又去打量质子奇特的衣袍,披发左衽,很符合书中记载的印象。她看够了收回视线时,无意间瞥见质子身后的侍女耳上有孔挂不小的耳饰,惊讶道:“……耳上穿孔?不疼么?”在大周活了好几年了,阿四头一回见人有耳洞。这个时代打耳洞应该会很疼吧,万一有个发炎流脓也不好治疗。回鹘侍女显然不通大周官话, 阿四所说的她丝毫没有回应。王诃跟着阿四抬头去看:“这确实是和我们不同,身体发肤受之于母,怎么能够轻易损伤?律法中, 倒是有一种刑法贯耳, 以箭穿耳。一些隶臣也会被主人家刺穿耳朵挂上铃铛之类的东西,防止逃跑。”此言一出, 勉强放开些和闵玄璧谈天的质子又僵住了, 呐呐不言。裴道就笑:“倒也不是全然, 听说如回鹘人一般的外族, 穿耳的不在少数呢。”“你懂的真多,是不是很早就跟着长辈读书了?一定很有天赋吧?”阿四亮晶晶地盯着裴道不放, 这可是姬宴平那个勤快伴读的妹妹, 以后就是她的指望啦。裴道大概也从家姊那儿得来不少姬宴平说阿四的事儿, 面对阿四并不拘谨:“我天赋平平不如家姊,不过虚长公主几岁,难免多听多看一些, 不算什么的。”裴家的先祖是随□□起事的智囊之一,与已经败落的周家不同,裴家家教甚是严苛, 眼瞧着再煊赫数百年不是问题,说一句人才辈出半点不为过。她家中的情形更是在场人尽皆知的, 祖母是太上皇的宰相,母亲任黄门侍郎,饶是哪一日大周国运将尽,指不定河东裴家照样是名门望族。所谓世家, 世世代代都是高门厚禄,其中深厚底蕴大周数代皇帝致力于此也未能撼动太多。皇帝给姬宴平伴了一个裴家人, 自然就没考虑给阿四再配一个,但阿四自己要了,皇帝也不拒绝。阿四打定主意要留下裴道这个日后代笔的绝佳人选,又同王诃说:“我听说你是少有才名、聪警绝人。”王诃笑谈:“有裴家阿姊和姚娘在侧,我就是脸皮厚些,也不敢应下公主这话的。今晨我和姚娘跟着母亲见过圣上一面的,当时圣上考教赋诗,圣上威仪深重,我立在台阶下,连头都不敢抬。姚娘应声而就。”说到这她望向姚蕤:“你要是不介意,我可就背出来了。”两人是早相识的,说话毫不客气。姚蕤假做横目:“你都说到这儿了,难道我还能拦着你不成?”王诃立刻诵读:“别路云初起,离亭叶正飞。所嗟人异雁,不作一行归。1”天高路远,世人最重离别,写的最多的就是离别诗。本·文·来自q·裙8148以6963发·布整理以姚蕤六岁的年纪,能写诗实属不易,堪称天赋了。裴道与闵玄璧皆赞赏。阿四虽然听不大懂,却也知道,在座的都是孩童,王诃能听一遍过耳不忘,也绝非凡人。她侧身看向姚蕤:“我记得你和我是有亲的,是不是?”姚蕤应声:“是,我的父亲是淑太主之子。”这方面的旧事阿四从老宫人那儿是听过的。淑太主当年下嫁王家子,那王驸马婚后仗着家势在外面搞七搞八,当场被淑太主按住,双手拴在马车头从平康坊拖曳回公主府,当晚就被淑太主吊起来抽个半死。王家人以殴夫罪告上昭宗处,昭宗哪有向着外人的道理,立刻就把王驸马贬斥出京,调到西北吃沙子去了。有不长眼的王家人在,淑太主硬是拖着不和离,淑太主一旦听说外任的王驸马有个风吹草动,带着人就冲进王家宅子一天闹三趟,闹得鸡犬不宁为止。后来太上皇登基,这王驸马一直在西北吃沙子和岭南喂虫子打转,直到病死,都没调回京城。当时不如现在,淑太主身边形形色色的男人没断过,未必说得出王璆的亲父是哪个,但她的孩子依然是姓王。王璆因为母亲的关系,和王家水火不容,虽占个姓,却是从不走动的。倒是王家吃了教训,四时八节按车给淑太主和王璆送礼。说起来,淑太主和玉照是一样人,就是玉照生逢其时,活得要更痛快些。姚家姚沁是淑太主给自家孩子榜下捉婿,挑中的十二岁的神童状元,姚沁借着淑太主的情面平步青云官至户部侍郎,生下的女儿姚蕤也是千里挑一的俊才。阿四点头:“那我该叫你一声表姊的。”“那我就拖大应下,再请表妹万福。”姚蕤眉眼间具是笑意,双手交叉做个见礼的模样。阿四勉力回想孟妈妈曾教过的,回了半礼,只觉得手不是手,摆出个大差不差的架势:“还表姊安。”俩表姊妹郑重其事的姿态,惹得王诃想笑,又不敢笑,只能强忍着低头见礼:“那我就蹭一蹭姚娘的福气,公主万福啦。”阿四忽然道:“不对,你家老大人——你大母和我阿娘是至交好友,你该矮我一辈才对。”话赶话到这,她想起质子名义上的爹是太子的同胞兄弟,又冲阿史那舍尔笑:“你也是,你该叫我阿姑。”阿史那舍尔没摸清状况,不明白阿四突如其来的话,但不妨碍他顺从地喊人:“阿姑。”“哎!”阿四开心地锤掌,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