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新的一天来临，俊永昨天将近失眠，直到凌晨三点才睡着，大概只睡了三个小时多而已，於是被闹钟吵醒的他，神se不是很好看。

他边打哈欠，边慢悠悠地穿衣服，再喂母亲吃早餐，等喂完後，母亲突然说了一句话。

「俊日甚麽时候来接我？」

俊永被这句话吓了一跳，他仔细地看了看母亲的表情，发现她的眼神没有混乱无神，而是一片清明，并在与俊永对视到一眼後，便像看到甚麽脏东西一样，马上撇开，连眼神也不想跟俊永对到。

「还有一个半月。」俊永僵y地扯出微笑，温和地说，但心里却紧张得直打鼓。

母亲清醒的时间次数不多，俊永用五根手指头就数得出来，照理说为人子nv，看到自己得了阿兹海默症的妈妈神智清醒，应该会感到十分地开心跟感动，但对於俊永来说，看见清醒的母亲，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。

在母亲神智不清时，他可以自在地在心里默认这是他的母亲，可以温和温柔地包容她所做的一切，可以当一个孝顺的儿子；但当母亲清醒时，他彷佛又成为了罪人，那个杀了他亲生父亲的罪人，所以他无法正大光明地直视自己的母亲，甚至连跟她说话，都觉得是一种罪过。

「恩。」母亲简短地回应了这个字，便不再说话。

两人一阵静默。

「今天要上班，要」俊永小心翼翼地开口。

「麻烦你了。」母亲的视线依旧不在俊永身上，她淡淡说道，而俊永也习惯了她这样的冷漠，将她抱到轮椅上，在将她推出房门。

母亲静静地看着门外的风景，他们家门口对面是一座公园，种着满满的树木花草，风景并没有甚麽特殊的地方，但母亲却看得很专注。

俊永不会傻到去问她这有甚麽好看的，你不是看了好几十年吗？的这种话，因为她肯定会回，因为我不想看到你，所以我只好看其他的东西，我怕看到你，我会想打si你。

在他杀了自己父亲，被报警抓走的那一刻，他很害怕，但母亲却不曾看他，於是他忍不住傻呼呼地问了一句─

「妈妈你可不可以看看我？」

谁知，他母亲只是狠毒地看了他一眼便撇开了头，那一眼万年，到现在还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。

「因为我不想看到一个会杀了自己父亲的畜生！我怕我再看你，就会想把你打si！」

从此之後，他学会了闭嘴，学会了沉默，学会了麻木，因为那一眼跟那一句话，让小时候的俊永就了解了一件事。

他的母亲讨厌他，讨厌到想让他去si，他失去了妈妈、哥哥跟亲生父亲。

「水。」母亲淡淡地说，这句话也打断了俊永脑海的思绪，他手忙脚乱地拿出水壶递给母亲，而母亲也接过来，自己喝了起来。

「谢谢。」她客气地朝俊永说，字里行间的生疏彷佛她与俊永之间只是陌生人一样。

俊永沉默地接过水壶，平常总觉得等车的时间过得很快，但今天感觉格外漫长，他无聊地看着母亲的头顶，才恍然地发现，原来母亲的头发几乎都已经白了。

他在心里嗤笑自己，如果是他哥照顾母亲，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母亲的头发这样苍白，肯定都会染得乌黑发亮，让母亲看起来t面，而母亲也会因为他哥的细心跟贴心感动得无以复加，然後上演一出母子情深吧？

他跟他哥自从那件事後，就很少在碰面了，除非有要紧事要商量。而每次轮到俊永照顾时，他都会亲自开车将母亲接送到家里，然後笑眯眯地跟母亲说话，而母亲身上看起来也很整洁，头发乌黑有光泽，一看就是有认真地在照顾。

他哥就算把母亲送到家，也不曾跟他打过招呼，只是笑笑地跟母亲说半年之後再来接他，要她忍耐一下，便离开了这里，而母亲脸上的笑容，也随着他哥的离去逐渐淡去，甚至消失。

俊永成为了他哥请的护工，以用来安抚母亲不安焦虑的心，而俊永这个儿子的身分就消失了，他只能是母亲的护工，而不是儿子。

现在看着母亲几乎全白的头发，在对b母亲刚来到这里时乌黑的头发，乾净整洁的衣服，俊永不禁感到一阵滑稽，甚至忍不住笑出声。

这不应该笑的，毕竟是他真的很没用，才没能让自己的母亲过上好生活，明明是市长nv婿的妈妈，穿着打扮就算不出众，也要整洁，但身为儿子的他，却没能像他哥一样那麽有能力，还得让母亲每半年就来这穷乡僻壤，让他来尽尽所谓的"孝道"。

他是笑自己，活到现在35岁了，一事无成，还得住在妈妈买的房子里，赚这少少的钱来维持日常开销，惭愧自己没有用啊。

就在他们各自胡思乱想的期间，接驳车总算来了，他一如往常地将母亲推上去车上，然後坐好，却没想到平常没有在跟人打招呼的司机却开口说话了。

「早。」司机还特别转头看了俊永一眼，说完後就开车了。

「呃，早？」在与司机对视一眼後，俊永才确定原来司机是在跟自己打